文/书虫
夏天眼看就要到了,正如冬天说走就走一样,谁也无法预料到它们具体哪天来的以及哪天走的。日子总能云淡风轻的走过,不管是否逍遥自在,是否惬意舒心,是否暗无天日,它总能在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,就像空气包围在人身旁却安静的总以为不在。那些溜走的日子有好的也有坏的,坏的让人为之抓狂,让人能流出血,同时也会让人更加渴望好日子。好像坏日子到头就是好日子。风总是一阵一阵的,来一阵去一阵,把不好的扬走,留下的都是极好的,份量重的,让人不忍舍弃的。
我忽然想起一句,风带走乌云,却留下阳光,风带走尘土,却留下梦。梦是紫色的,是青色的,是白色的,是五颜六色的,我的天空却是唯一的颜色,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我青春时期的该有的颜色。总之,只要我想起我的青春期,我就能想起那些天空,澄澈的,万里无云的,一大片一大片的云,高高的挂在天上,高高的挂在我的头顶,我离它们那么遥远,那么遥远,遥远的好像不止一个梦的距离。
妹妹要升初中了,我们盼望的事情马上就要实现,这让妹妹很开心,我也开心,但是我开心的同时却有一种担忧。这种担忧并不能让我真正开心起来,也让我不能戳破这层无法开心的窗户纸。妹妹上初中,家里的花销又大了,爸妈的压力并不是同倍增加,而是瞬间扩大无数倍。看似多了一个人的开销,无形中加大挣钱的难度。
我和妹妹一到星期六日,就要下地干活,这已经是习惯。我和妹妹从未拒绝,从未提出抗议。我和妹妹唯一的区别,妹妹从小不喜欢下地干活,不喜欢晒太阳。我从小喜欢下地干活,喜欢晒太阳,喜欢劳作,喜欢身体力行,这让我有一种成就感,尤其收获时,看着硕果累累的金黄色,心情也是金黄色,看什么都分为愉悦。
播种也是一样的,和收获一样辛苦,汗水涔涔,浑身湿透衣服。播种棉花籽时,我和妹妹也一块去了,好像田地里的任何一样劳作都少不了我和妹妹的亲力亲为,洒下的汗水,躬身弯腰。我爸笑着说我和妹妹上学花的每一份钱都是我和妹妹劳动挣来的,除了浇地撒肥料,每个环节都没有遗漏。
爸爸妈妈,妹妹和我,我们四个人组成两个播种小分队,爸爸和我一组,爸爸刨坑,我往里放种子,一个坑有时一颗种子,有时两颗种子,交错点种。妈妈和妹妹一组,妈妈刨坑,妹妹放种子。我和爸爸一路点种子,一路沉默。但我能听到妈妈妹妹两人笑声不断,我真好奇她们说什么好笑的事情,没想到干活也能笑的这么响亮,笑的这么开心。
一种就是两天,直到上学为止,甚至到上学的最后一个小时前,我还在地里干活。最后一个小时,爸爸会让我回家准备上学的东西,吃完晚饭再去上学。妹妹虽然不去上学,但她会和我一起回家。不过,妹妹知道我要上学走了,就不和我回家,我上学一走,家里就剩她一个人,她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。
我原本想我和妹妹一起回家时告诉她我离家出走的计划,和她说一声我要去县城的初中找叶小龙,告诉她我一定会找到叶小龙,话到嘴边时,我又说不出来了。我看见爸爸扶着长长的铁锨把,站在风里,面向回家的田间小路,落日就在他身后,落日把他映红了,像是头上顶着一圈金红的光环,光芒万丈,那光环让我顿时自惭形秽,让我无地自容。我想要离家出走的念头动摇了,我不知道如果我爸爸知道我离家出走,他会是什么样子,可能一点也不着急,可能着急的满世界找我,就算挖地三尺,也会把我挖出来。
我不怕前者,我害怕后者,不是我害怕,而是我想到爸爸绝望的眼神,就于心不忍。我不想这样,我不忍伤害他。风把父亲的衣服吹的鼓鼓的,鼓鼓囊囊的像是一个大口袋迎着风吹,这让他看上去更瘦弱更单薄更没有力气对抗晚风。
那天,他穿的是白色衬衣,风正好把他吹的飘飘欲仙。父亲钟爱白色,我也钟爱白色。我不知道这点是不是和我是他的女儿有关系。也许,钟爱什么颜色也会遗传吧。
那时父亲还留着长头发。那时我也对男人的头发没有任何察觉,一直以为男人的头发都是父亲那样的,额前的头发正好遮住前额,耳朵两旁的头发正好盖住两个耳朵,脖子处的头发正好围住脖子,我对年轻时的父亲印象就是这样的,就像父亲母亲结婚的那张照片里的样子,也像现在二十四五岁刚毕业的男大学生的样子,青涩的,稚嫩的,不过父亲和他们略有不同,那时的父亲脸上眼神里已经饱满沧桑,经历人生太多不如意。父亲应该三十岁了,不,让我算算,当时我十四岁,父亲二十四岁结婚,二十五岁有的我,天呐,仔细算起来,父亲那时已经39岁了。我真不敢相信,我太不敢相信了。我一直觉得父亲才二十四五的样子,最多三十岁。我都不知道父亲怎么度过他的三十岁,怎么度过他的三十五岁。再有一年,父亲就四十岁了。四十岁,这是一个什么概念,我不知道四十岁的概念,也不知道父亲对他的四十岁是什么概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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